光绪15年下给陈宗妫家人的圣旨
陈宗妫故居
陈宗妫用过的橱子
□ 本报记者 宋庆祥
本报通讯员 崔颖 鹿露
滔滔黄河岸边,巍巍鱼山西麓,绿树掩映中有一个300多人的小村,百年前这里出了一个清官——清末度支部左丞陈宗妫。
据东阿县文史资料记载,清咸丰四年(公元1854年),陈宗妫出生在东阿县鱼山镇青苔铺村一个农民家庭。光绪五年(公元1879年)考取举人,第二年中进士。踏入仕途后,陈宗妫连获清朝重臣翁同龢、张之洞等人保荐,授度支部左丞,任职户部,二品大员,主管全国财政。
献宝太后生龙子
走进东阿阿胶博物馆,一幅慈禧画像赫然在目。讲解人员说,这张画像和清末支部左丞陈宗妫有关。
据传,小兰儿,也就是后来的慈禧太后,在怀孕期间胎漏出血,随时有流产的危险,咸丰皇帝为此十分焦急。恰逢此时,户部侍郎陈宗妫挺身献宝。陈宗妫是东阿人,略通医术,自小耳濡目染阿胶的奇特疗效,他上书建议小兰儿服用东阿阿胶。没想到,服用后,果然药到病除,血止痊愈,后来产下龙种同治皇帝。
陈宗妫所献阿胶,出自东阿涂氏怀德堂。作为报答,咸丰皇帝御赐三件礼物:一是四品朝服黄马褂一身,二是进宫用手折一个,三是慈禧画像一幅以供后代供奉。在阿胶博物馆的展台上,清末进贡的阿胶和进宫用的手折,依然完整保存,清晰可见。
功高莫过于救驾。自此,陈宗妫在皇帝的眼里,自然非同一般。
天下财政在胸中
1900年8月中旬,八国联军攻进北京,慈禧太后率皇亲国戚逃亡长安,陈宗妫冒着生命危险,留在北京坚守岗位。联军进京后,“昼夜枪弹横飞,持械榕索,夜则烽资射目,众声沸腾。谣言百出,顷刻数惊,变态靡常,祸机莫测,虽强毅有守者,未免色然骇矣。农部在松树胡同原寓,安处如恒,昕夕过从,谈笑无异平日,非志贞于素,焉能如是,其不去可及也,其从容不可及也。”(李步沆《送陈农部宗妫赴长安诗》序)
同年11月,陈宗妫奉诏赴长安面君。当时慈禧和各大臣正为找不到赋税及财政征收册籍作难,问及陈宗妫,他均能对答如流。大学士张之洞奏谓:“天下财政在陈部郎一人胸中。”
陈宗妫解皇宫于“倒悬”之际,深得皇上赏识,升授左丞,晋爵二品。帝命其考察日本财政,查核各省大清银行,后去上海银行巡察,各省财政均送上海集中。这时,不少管财政的官吏,纷纷赠送金银珠宝,请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,保其官运亨通。当时,确是陈宗妫发财的大好时机,但他拒不收受,一尘不染。
弃轿步行进村见父老
陈宗妫娶黄屯乡王道口汝氏女,诰封二品夫人,生有二子四女。
陈氏家族是一个较大的家族,最多时有83口人,四世同堂,和睦相处。陈宗妫在京任职期间,生活简朴,既未纳宠收妾,也没中饱私囊,每年要家人给他做两双布底鞋捎去,表示不忘记过去的生活艰难。
回故乡探亲时,车马轿到大刘村时(离青苔铺约二里),陈宗妫都是弃轿步行进村,以一个平民身份,走在乡间的土道上。和家乡父老亲切相见攀谈,既不显示其衣锦还乡的荣耀,也不摆他当官为宦的架子。
青苔铺村党支部书记陈瑞丙介绍,陈宗妫把节省下来的俸禄,给本村盖起了一座小学。辛亥革命后在北京他将自己的私蓄数万元捐赠给了国家财政学堂,自己过着布衣粗食的清淡生活。一次,他的侄子进京找他要钱准备买地,他问侄子:“你现在每天吃几顿饭?”其侄答曰:“吃三顿饭。”他又问:“买地后吃几顿饭?”其侄答曰:“还是吃三顿饭。”他笑着说:“不买地吃三顿饭,买地也是吃三顿饭,还买地干啥?有三顿饭吃就行,你还准备吃四顿吗?”结果分文没给。他告诉家里人,要怜恤穷人。他家草垛,常年放着三齿耙,不要人看护,本村和邻村穷人没烧的时候,可以随便去取。他去世后没有给子孙留下什么财产,只留下三屋子书。他死后分家时,安了15口锅,有的只分了四亩地。其后代在抗日战争时期,不少人参加了革命。
撰墓志诉说家史
陈宗妫自幼聪明好学,读书刻苦,且酷爱藏书,诗、书、画均造诣颇深,能双手写篆字,特别是左手写的“寿”字中堂,龙飞凤舞,别具一格。
青苔铺村西,有一大片陈氏家族墓地,面积约十亩,西北东南走向,坟冢众多,石碑林立,陈宗妫就安葬在这里。在陈宗妫墓的东北约10米处,有一幢长方形的石碑,石碑阴面的墓志为陈宗妫撰写,详细记述了其祖父陈圣集的生平,对研究陈氏家族的发展历史,以及陈宗妫的书法艺术,具有重要的价值。
据墓志记载,陈圣集生于嘉庆四年(公元1799年),家境贫寒,尽管读书但没有完成学业,兄弟分家后生活更加拮据,为活命曾挖野菜为生,还曾因困窘远走塞外谋生,步行往返几千里,其中的艰难劳苦可想而知。家中稍有积蓄,陈圣集开始买田置地,以后家业兴旺人口增多,未曾遭遇挨冻受饿。除种田之外,他还喜欢种树,凡是栽移的树都能成活。不过,陈圣集不喜欢经商,认为经商获利十倍也不如从事种地,尤其厌恶吸烟喝酒并从不沾染,即使子孙爱好也一定教育他们戒掉。寒冬季节,陈圣集往往只穿着一件棉袄,后来做了一件羊皮大衣,也只是夜里用来盖盖脚,平时也不常穿,他就是这样做事谨慎勤俭持家的人。不过,他经常为别人保债,如果债户不能偿还,自己替人偿还债务以息事宁人,类似这种情况很多。陈圣集还特别重视教育,请严厉的教师让子孙读书,绝不吝惜学习费用。春节期间,教师都回家了,他一定让子孙在家攻读不准外出嬉戏。陈圣集兄弟四人,晚年仅他和三弟尚在,他们时常在一起说说话,感情甚笃。陈圣集寿诞不曾摆宴助兴,可卧病在床时全家皆在床前侍奉,他再三叮嘱不要厚葬。1881年,陈圣集去世,享年82岁。
植松柏千棵绿曲山
陈宗妫的村庄,东临曲山,山上建有气势恢宏的禅院,寺门口悬有明朝东阁大学士于慎行亲笔书写的“曲山禅寺”门额。前有天王殿,后有二层藏经楼,院内两侧是东西厢房,东面的院落是僧房。晨钟暮鼓,梵音阵阵。明清时期,直达南北二京古官路就从西山脚下通过。
清朝末年,陈宗妫用节省的俸禄为曲山寺院植松柏千棵,“形态各异,似飞龙腾天;郁郁葱葱,如浓雾缭绕;清风吹拂,若轻歌曼舞。”好一处听禅闻梵的去处。
可惜,1957年,东阿县城修建戏院,将曲山寺院所有砖木基石扒掉,运往县城。寺院不复存在。
官无长物身粗健
上世纪六十年代起,姜韩村为改善孩子上学条件,在北山头建一小灰窑,开山烧石灰,用卖石灰钱盖小学一座,大队部一个。后大规模开山,至今,承载着悠久历史文化的曲山主体已经完全开掉。陈宗妫所植下的千棵松柏,剩下不到二十株。 走进陈宗妫的故居,但见一栋青砖建成的二层楼,上下各三间,楼体的外墙面很平整,只是前墙中间有一道裂缝。陈瑞丙介绍,这座楼房里曾有一些老物件,都是日常使用的生活用品,前些年从河南过来一些小商贩,买走了其中的一部分。1922年,陈宗妫去世,没有给子孙留下什么财产,只留下三屋子书。据当地老人们回忆,这三屋子书在“文革”时期被毁掉了。
陈宗妫旧居的家具在土改时被分配了,后人手中现存一个当年慈禧太后赏赐的顶子床和一个穿衣镜,历经百年依然可用。曾悬挂于陈宗妫故居大堂上方书有“进士第”的匾额及一个橱子和一张光绪年间的圣旨,现收藏在东阿县文管所,从精美的雕刻、圣旨泛黄的纹路中,我们依稀可见陈宗妫昔日的故事和辉煌。
“遍地情怀同野马,还乡况味问河鱼。官无长物身粗健,缓步懒骑湖上驴。”透过陈宗妫所作《辞归故里》,我们看到了一个淡薄功名,以济世扶贫为乐,造福乡里的清官形象。